游客发表
1947年秋天的时候,麻城西北边的一间土屋里飘出了焦糊的味道,一个穿灰布军装的年轻人站在门槛旁边,他的舅母正在往灶坑里添柴,火星子溅到了她那补了又补的衣襟上,她突然抬起头来说,燕儿来信了,说是要北上去会师,这时候柴火的光映亮了她眼角的皱纹,门外的尘土扬得很高,二纵的队伍正朝着西北的方向集结。
陈再道摸了摸胸前的八一勋章,二十年前他背着柴捆走过这片田埂的时候,叔父还在病床上咳血,后来母亲裹着破棉被被埋在后山,十七岁那年他拿着农会的红袖章,在雪地里跟着队伍的脚印一路走到川北。
村口老槐树下围满了人,大家都来看热闹,有人认出了他腰间挂着的捷克式步枪,就说这是不是当年那个逃学的陈伢子,话音刚落,远处就传来了炮弹的声音,陈再道听了,立刻转身骑上马,往麻西公路去了,走之前他把一包红糖塞给了舅母,那糖在粗陶罐里已经结成了块,但还能熬出两碗热汤。
次年开春的时候,大别山上的冰雪开始融化,从松潘那边传来了部队的消息,表哥的烈士证书终于盖上了红章,舅母把证书放在神龛下面,那里还供着母亲和姐姐的牌位,山梁那边传来了新学堂的钟声,几个孩子穿着草鞋背着竹篓正往坡上跑。
1950年秋,陈再道绕道麻城时,水泥路已经修到村口,舅母的土墙房前拴着三只羊,看见他后,舅母只是往灶膛里多添了一根柴,她说城里来的干部讲要修水库,他看着远处的碉堡遗址,想起那个黄昏,舅母把红薯粥碗往桌上一磕,抖落的米粒撒在了青石板上。如今山风从旧战壕上面吹过,年轻士兵拿着手机对着弹痕拍照,老兵总是说那里是二纵司令的指挥所,可是没人清楚,就在那面土墙上,曾经有个抱柴火的少年抬起头看见过归鸟飞过。
{loop type="link" row=1 }{$vo.title}